焦虑与热点：真实驱动力的核心

今天文章的题目叫做：焦虑与热点：真实驱动力的核心。这篇文章或许有点沉重，甚至有点深刻。但是很遗憾，为了你能够看到，有些话，我不得不说得尽量隐晦或浅显。

话说前些天，好友的妈妈回忆，她的表哥在“三年困难时期”，在她家活活饿死的过程。她在那几年亲见的“肿病”患者不计其数，而农村亲戚和听大人说的农村家庭全家饿死的也非常多。

我无法回忆、也不想详述她的详细内容。我是一个“在厕所都能吃得下饭”的家伙，这件事却让我寝食难安了好多天。虽然读到过饿死几千万人的文字，诸如河南一县饿死百万、全国估计饿死 3600 万、袁隆平猜测饿死四五千万人等等，但亲见亲历者，这还是头一次。

不料想，就在昨天，一位大学同学在饱含深情地怀念外婆的文章中，提及她的外婆是饿死的。她家境殷实，外婆也是挑起一家重担的能干女性，竟然在那个年代被莫须有地抓进去，饿毙于“牢狱”之中。

我读到一个耸人听闻的说法：在计划生育的年代，有很多婴儿其实是被“活埋”的。我把“活埋”加了个引号，代表我对其事实表示怀疑。但我亲历过计划生育的残暴，除了罚款和开除公职，我见过财产被剥夺、房子被扒开、家养的猪和牛被拉走，我见过我姐姐七个月的婴儿被“引产”。

鲁迅曾经在《狂人日记》中写道：

我其实并不喜欢鲁迅，也不认可他的“吃人”论，我更相信“一命二运三风水，四积阴德五读书，六名七相八敬神，九交贵人十养生”。

最近流行的电影《无问西东》，讲述了“器识为先，文艺其从，立德立言，无问西东”的西南联大精神，有人便“想起”了西南联大时睡在杨振宁上铺的兄弟赖钟声。多少年后，杨振宁名满天下，享受“国礼”待遇，而赖钟声于九死一生之后，却不肯与杨振宁相见。他说：

此生最大的慰籍，便是困难当头，日寇猖獗之时，我能够挺身而出，愿以血肉之躯，报效国家。而在相同的时刻，杨振宁选择了出国，虽不算逃兵，至少也算懦夫，懦夫是叫人看不起的！

有道是：人生际遇无西东，百年江河有东西。

1月13日，我在朋友圈上说：

清早醒来，明白两件事：

1 何为坚强。

2 何谓热点。

但我并没有给出答案。现在，我可以告诉你：何谓热点？热点是焦虑的聚结。

有人说，改革开放解决了中国十几亿人的吃饭问题，功莫大焉。是的，中国人大概不再会饿死。然而，不会饿死，便对么？中国人有更多的“死法”。因为中国人有更多的焦虑。

继义和团、“打土豪分田地”之后，中国人鼓捣了很多震惊世界的大事，大到“鲲鹏展翅”的豪迈无法想像，大到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未之有也。打破家庭藩篱，建立人民公社；大炼钢铁，超英赶美；粮食亩产几万斤，吃饭不要钱。

饿死人的并不是“三年困难”，饿死人的是乌托邦的焦虑。1958 年，中国土地上突然冒出了无数的大学，武汉大学物理系一夜之间从 3 个专业增加到 9 个，北京大学中文系一个月写出 78 万字的《中国文学史》，北师大比赛着编出了 100 万字的《中国文学史》，中国人民大学则弄出了 100 多万字的《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》，而清华大学，10 天编写一部教材，在短短几个月内编出各种教材与专著 95 部。武汉大学物理系的攻关小组，要在短时间内破除从牛顿到爱因斯坦的“旧”物理体系，在几周内“建立世界一流的具有武大独特风格的新物理体系”。

这是那个时代的愚昧与疯狂，在当今中国，也许不会饿死，但未必不会“撑死”。从那时到现在，或许是穷怕了、饿怕了、饥渴怕了、饥寒交迫怕了，中国人的焦虑与日俱增。

这张网图，提示了所谓“新中产”的普遍焦虑。在我之前的文章中，我描述了企业家群体的焦虑。

没有人不焦虑。上周，我有缘与一些公务员接触，发现他们十分忙碌和焦虑。他们忙碌到没有时间吃饭，他们焦虑于怎样把世界上最“高精尖”的东西招商引资到他们的地盘上。

用脚趾想想就明白，中国除了人口世界第一，在产业、科技、经济、教育、军事的任何领域，都不可能“高精尖”，而他们的使命却是——与从前一样——“超英赶美”。焉能不让人焦虑！

昨天，在我的“书悦私蜜团”群上，有朋友问我研究过汉娜·阿伦特吗，我顾左右而言他道：

我最近在关注的一个问题：很多人说中国养太多的公务员，可是你如果近距离接触他们，你会发现他们十分忙碌，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，日子过得并不轻松。人人都焦虑而忙碌，却把，大而言之是国家、小而言之是单位，搞得没什么希望，这究竟是为什么？

有朋友补充说：

秦始皇就是累死的，朱元璋也是勤奋至极。从秦始皇统一天下，上层就一直忙活这个组织，折腾人，是否在治理国家？

作为理想主义者，我并不悲观。我曾在朋友圈说道：

我有一个梦想：让洗脑成为过去，让猪会写文章，让人类更聪明。

对此，有人评价道：伟岸！但我并不觉得。正如我那篇文章倡议的：何以解忧？唯有不甘现状、剑及履及！

我还曾说过：

我的悲观来自于：解决方案就像聋子的耳朵那么明显，囚禁解决方案的力量也像聋子的耳朵那么明显，然而聋子的耳朵虽然显而易见，你却不能割掉它。

我的乐观来自于：我无法割掉别人的耳朵，却可以像梵高一样割掉自己的耳朵。

用林语堂的话说：

看清现实，心怀梦想，幽默面对。

所以现在，你明白 1 月 13 日早上，我想明白的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了吗？

何为坚强？坚强就是，你明知像梵高一样割下耳朵也无济于事，你还是会像梵高一样去做。

何为坚强？坚强就是，你明知满世界的焦灼会烧毁你的身心，你还是义务反顾救火救人。

何为坚强？坚强就是，你明知你无法撼动百世怪兽千年幽灵，你还是相信“有志者当有志于天下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