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人年幼时,由于自身能力不足,他是天然具有敬畏之心的,他只有全然对父母信靠顺服才能存活。但是当人走过轻狂的少年,看清现实的残酷,再一次发现自己的无能与无奈时,他只能认命和抱怨:既然没有办法重新投胎,原生家庭之毒与冷膜社会之害就成为他一切不幸的来源。

为了让人生不致全然无望,人便找到另外一个出路:做梦,梦想自己属于更厉害的势力。

正如易中天所说,中国人有三个梦:

  • 明君梦:希望有一个智慧仁慈的好皇帝,皇上圣明,国泰民安。
  • 清官梦:如果皇上不好,那就希望所遇到的官员清正廉洁,不会让自己吃亏。
  • 侠客梦:如果明君和清官都指望不上,那就幻想有人当侠客,夜半入衙门取贪官首级云云。

可惜这样的梦做了几千年,中国人总也无法圆梦。虽然《三国演义》虚构了刘备当明君、诸葛亮是清官、关羽张飞像侠客,但环顾四周、纵览阅历,你找不到梦想实现的路径。

更现实地,中国人喜欢另外两个梦境:贵人梦,指望有意料之外的人惊喜相助,让人生困境突然峰回路转;高人梦,指望隐藏民间或飞身世外的高人青睐自己,为迷茫的人生之中保驾护航。

这两个梦其实也合二为一,因为贵人其实也是一种高人,是你不曾谋求、又让你感恩戴德的高人。

中国人如此迷恋高人和贵人,以致于它成为文化和信仰、成为生活的谈资和日常的期盼。其实明君、清官和侠客,不正是众望所盼的高人么!

贵人梦

绝大部分人都企盼被高人引领:无论是国家元首、单位领导,还是家中长辈、所嫁夫君,甚至朋友同学、熟人老乡,都得比自己更智慧、更出色、更有能力、更有勇气……总之是更厉害。

上世纪80年代,从文革浩劫中走出不久的中国,一方面摆脱了极度的思想桎梏,另一方面却仍然深陷大跃进式突飞猛进梦呓,于是一种高人崇拜席卷庙堂和乡野:有人可以耳朵或鼻子识字,有人能够隔墙透视、隔空取物,有人远隔十万八千里给人治病,更有甚者声称他的气功扑灭了大兴安岭大火……这些“特异功能”不仅让百姓人感觉充满希望,也让将军科学家钱学森兴奋异常:组建一支特异功能军队,就可以将穿墙术、千里眼用于军事作战了!

另一位科学家何作庥却早已识破特异功能完全彻底是骗局。后来的事实证明,当时的各路“高人”无一例外都是骗子,世间并不存在任何“特异功能”。

人类多么希望拥有超能力啊!事实上,不仅中国人迷恋“特异功能”,老外也研究心灵感应、透视、预知、念力、意影、特殊体质(身体着火或发电)等超自然能力,甚至专门成立了研究这类现象的学科。可惜的是,超能力只存在于英雄传说和虚构作品中,尽管有大专家支持它存在的可能性,但迄今没有一项超能力能够得到严谨的验证。

然而脱胎于“特异功能”的法轮功,其追随者对其创始人李洪志的“神通”坚信不疑。据称,李洪志法身无数、法力无边,他神通广大,连他的生身父母都是他造的,他不仅有能力保护他的“学员”,连他们的人生道路都是他重新安排的。这种狂妄自大的疯话,当然很容易验证为虚空,所以李“大师”赶紧修正,说他并不是神、法轮功不是宗教,“学员”只需称他为师父或老师。

如果法轮功是一种信仰,那么这信仰未免过于“沙地起高楼”。从字面来说,法轮功名称和“真善忍”倡导都是佛教的一个小子集,但与“佛者觉也”的佛法无神论观点不同,法轮功一面“碰瓷”基督教等主流信仰,将耶稣与释迦牟尼、孔子等人相提并论,言必称“神佛”、颂扬中华神传文化,但是另一面却情不自禁暴露出他的“狼子野心”:他声称他是宇宙主佛,又称法轮功历史悠久、历代单传,属于佛教八万四千法门。法轮功到底是信神还是信佛,它信哪个神、哪个佛,还是只信李洪志这尊“神佛”?

佛教组织并不承认法轮功属于佛教,法轮功的修炼法门也与佛教迥异,它源于气功和特异功能,似乎是一种身心修炼术,自称不是宗教,却又传说“法轮佛法”,可知它是个“四不象”信仰。

法轮功并不教人向恶,法轮功弟子有很多个人素质甚高的知识分子,然而这并不能证明法轮功就是正信。知识分子不过是“知道分子”,大都自视过高,他们常常是政治上的盲人、信仰上的白痴,爱因斯坦和霍金就是他们的典型代表。

作为一个组织,法轮功自称松散、其实严密,是一个有追求的、锲而不舍的组织,这些年来在海外也取得了一些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。但这个组织不像是信仰团体或宗教组织,反而更像是一个政治组织或政教合一的组织,或者更直白地说,它的真实面目是一个“在野党”。

因此,如果真有人笃信法轮功,其动因一定是:他相信“宇宙主佛”李洪志大有神通,追随这样的“高人”必有好处,而且通过修炼法轮功,自己也有机会成为这样的“高人”。

佛教的法轮

神通也是法轮功从佛教窃取的概念。按照佛教定义,神通是指因禅定力而得到超越凡人的神秘力量,通常包括六种神通:

  1. 天眼通:能看见极远方的事物,或者能穿透墙或身体看见,而不受光线、距离和时间影响。亦指可看透一切事物的实相,并包括天眼、慧眼、法眼、佛眼等所见不同的层次。
  2. 天耳通:能听见极远方的声音,或者能跨过障碍物听到声音。
  3. 神足通:能随心游历极远处,自在地变现、飞行或转变,不受时空限制。
  4. 他心通:能知悉众生的心念造作,类似于心灵感应。
  5. 宿命通:能知悉众生的过去、现在和未来。
  6. 漏尽通:能断惑究竟、破除烦恼、脱离轮回。

按照佛教“基->修->行->果”的基本逻辑,人只要相信佛法(基),不断地持戒修正自我(修)、积德行善(行),就能成就佛、菩萨、阿罗汉等境界(果),而神通不过是修行的“副产品”而已——打个比方讲,上过大学的人都会微积分,而它在小学生看来就像天书一般。

不幸地是,佛教的神通与果位恰恰暴露了它的脆弱,追求究竟圆满的般若智慧的佛法,基本逻辑却是不“究竟”的:它忽略了人身的局限,相信只要具备“难得”人身,就能通过修行而成佛。

略有社会经验的人都知道,“努力就能成功”是糊弄蠢货的,努力并不能成功,过于努力甚至会损害你的身体,让你更加一败涂地。

同样地,修行并不能让人成佛,相信修行成佛就是相信愚蠢的鸡汤。

其实,佛教徒大都知道自己不能成佛,于是便松懈修行、转而拜佛。也就是说,知道自己成不了“高人”,只好四处求告各种“高人”——那些称为佛菩萨的木制或泥塑偶像,拜佛与求仙无异。

求仙拜佛

然而很不幸,“高人”在世间没有,在世外同样不存在。只要是人,都是上帝的受造物,能力和境界必然是有限的:

  • 有人眼睛天然远视,可以看清数百米、一公里之外的事物,但是谁要是声称可以看到千里之外,那一定是骗局,因为即使借助望远境也无法穿透障碍到达千里之遥。
  • 有人耳朵天生敏锐,可以听到极微弱的声音、区分差异极小的乐音,但是谁要是声称可以听到次声波、可以听到鬼说话,那一定是胡扯,然而你确实可以通过电话,轻松听到地球另一侧的声音。
  • 有人像“神行太保”,脚力强劲如马,但是再厉害的人也跑不过汽车,更不要说飞机了。
  • 你和亲人可能“心有灵犀”,远隔千山万水突然感受到对方的动向,但你不可能清晰地知道对方的心思意念。
  • 没有人能洞悉命运,帮人算命的决不是什么高人,而是吃不上饭的骗子,或者会玩把戏或法术的聪明人。
  • 谁能看破红尘、除去一切烦恼?只要肉身存在,你再怎么“断舍离”,你还是离不开烦恼。正如老子所言:“吾所以有大患者,为吾有身,及吾无身,吾有何患?”

受造物与造物主的边界是不可能突破的。人只想动一动“像神一样”的念头,就必然走向堕落和死亡。亚当和夏娃违反规则,企图像神一样知道善恶,就被神诅咒并赶出伊甸园。神在西奈山给百姓划定界限,禁止他们不可上山、不可触碰边界,违令者必死。

这就是说,生而为人,当谨守人的本分,心存畏惧、时刻警醒,而不是心高气傲、自以为神,或者诉求“高人”带领,或者企图成为“高人”——这只是“硬着颈项”的悖逆,拜偶像的结果必定是死路。